四大名著拟人-A Reflective Journal

绵绵冰:

由于文学的缘故,我今日拜访了红教授。自从这四人公寓里的金小姐搬出去后,她就住了进去。平日里磨磨咖啡弹弹钢琴看看书,非常小资。






“你混不下去了。”红姑对我说。她高踞在圈椅里,纤纤手指夹着一根女士香烟。


“哦,我将要被驱逐?如果是被这里,那倒没有什么可惜的。”我垂头丧气地说,“本来我与所谓的二次元文化已经是形同陌路。”


红姑不置可否,将细细的烟嘴移到唇边,她的口上是一点鲜红的胭脂,一“点”,饱蘸浓墨,露锋顿笔写出来的,多美。


她悠悠吐出一口烟雾,叫人想起“呵气如兰”,一双睡眼在烟雾中睡意更浓了些。她接着说:“如果不止是被这里呢?如果你将被文学驱逐。”我仰视她,两弯飘摇的长眉毛,两弯飞扬的眼角,像默片的剪影。剪影这个词又是多么美,人在水中,落花在水上,落花剪开了你的倒影。


她的话如黄钟大吕,瑞音袅袅,使我感到虔诚的苦涩。我说:“如果我要离开,又为什么是被驱逐?于文学,我并未犯错。如果说我卖弄,我并无资本;说我亵玩,我亦无此心。”


她的烟在默默叹息。两点血红的蔻丹突然斩灭火星,她没有痛觉。


她就是痛苦本身。文学就是痛苦本身。


“我的爹爹写我,是在一本老黄历上,就着一支秃笔,一片酱碟子。”她有老妇人讲故事的声音,曾经她也年轻,被称作红姑娘,“人人都说我是他的心血凝成的。别人是千娇百媚,我是千红一哭。非为有心求异,而是自然天成。而你的是什么呢?”


“一堆东西涌出来,你就写一堆?这跟失禁有什么区别呢?”


“别人是抽烟,你是纤纤指掐细细烟?别人是走路,你偏是走停停吴带当风?都说千娇百媚可恶,尔曹之可恶,远甚于千娇百媚之辈!”


我张口结舌,正欲分辩:“我只是练习... ...”


“练习是为了精进。你是为了甚么,”红姑的一点红之中,赫然露出森森的白牙齿。


“你把它当个玩意儿,当成给你博得掌声的东西,也不直甚么。可笑你听了两句吹嘘,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,要走文以载道的路。”红姑冷笑,把残烟一扔,“清水下杂面,你吃我看见,还是掂量掂量自个儿,继续在这儿当个玄虚先生,玩点文字游戏,众人都推举你为大大,也不是不好。要往深了走,可没有那么多未成年少女给你欺骗感情。”


我哑口无言。半晌起来,拱手道:“没有七步八斗的才,殉教捐躯的心,不该妄做文学梦。是我玷辱文字了。罪过罪过,我趁早死了这条心,跟大家玩笑一会子算完了。”


她犹自痛心疾首地教诲:“我爹爹写我出来,原本没存了有人看得懂的心。你想想,你受得了吗?”


而我犹自在想:引商刻羽,杂以流徵,国中属而和者,不过数人而已。八音、白雪、巴人,不管和者多少,都已失传。无人看懂她,也是失传,这失传二字里面有天成的悲剧,多美。


红姑看着我呆呆的样子,直摇头,“不可救了。”转头问楼下正看着少儿频道的西西:“三叔可回来了?”西西仰头答:“不知,也许出去帮阿水打架了。”“他们男人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。”西西露出一个张牙舞爪的笑容就回过头去,电视上白骨精刚被打死。


红姑叹口气对我说,“西西看着小,却是有明一朝生的。与我颇有缘,说禅论道,玄妙幽微,高深如山海。只因是个孩童面目,故正经说话时,人也多有不信的。”


我回过神来笑说:“这世道也是难免的。多少人为了老师你大吐口水,难道就看懂了?清净点也好。”


红姑闭目,表情傲而娇,说:”谁稀罕那些臭口水!还互挥老拳,这些个浊物,真是丑态毕露。成日里盘算蘅芜潇湘该娶哪一位好,呸。”半日又转过头来,切切地对我说:“我爹爹,从不献媚于观众,亦不以欲望加于角色身上,你好生学着些罢。”我只得诺诺而已。


突然传来开门声,往楼下望去,只见三爷头上戴着嘻哈帽,嘴里叼着个甜甜圈,怀里还抱着一大袋,施施然进来了。隔这么远都能一眼看见他的白T恤上的行书“义”字,水洗牛仔外套和别在衣兜上的墨镜,残留着烈日和摩托的余响。一个风一样的男人。


他开口就让人怀疑人生:“真三8出来了!正好我新买了PS4。西西吃不吃甜甜圈?”


“谢谢三叔。”“是三哥!你也跟着那小丫头胡叫!”


红姑脸上流露出... ...李后主宠姬入宋后被大将所得,闻蜡烛辄闭目呼曰“烟气”的神情。她若被日本人做成割草游戏,那真是奇耻大辱,而那人竟能从中取乐。不过最过分的是,竟然称她为“小丫头”。半晌狠狠丢下一句:“我不是小丫头。”虽是狠狠的,仍然像阁楼上悠悠飘出来的一样。


“你又来了啊?”“嗯,来请教红老师的。”我满脸堆笑。


“要不要吃点心?”他露出八颗牙的笑容,挥动纸袋,啊这个阳光老男孩是谁?


“不用了谢谢... ...”我转过来怂巴巴地问:“三爷以前不这样啊... ...”


“那你可能遇到了他创伤后应激反应发作的时候。老兵不会死,只会慢慢凋零。”红姑很酷地又抽出了一根烟点着。“战争片和未开的刀,于他,就是我的烟。”


“他不抽烟?”


“也不喝酒。他的名言是:男人的理想像胡渣一样永远刮不完。”


“你为什么抽烟?”


“烟不过是一个意象。是你加诸我的。”烟笼寒水月笼沙也是烟。白袍白马银枪也是枪。


“抱歉。”“抱什么歉,先藏好你的文字罢。可别叫他看到你编排古人。”


“他生气会打人吗?“


“不会,他是浪漫主义者,只会一刀斩于马下。”


“... ...”


只听红姑幽幽地说:“碰什么千万别碰历史。”


我说:“换了现实主义者,怎么样?”


阿水是个沉默寡言的人,沉默是心里的阴暗外露,这没错。他坐在街沿,浑身是血,口里咬着皮筋,双手在脑后胡乱笼着长发。三爷白衬衫浆得笔挺,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:“看在你爹和我爹的份上,跟我回家。”


“现实主义者清楚知道如何把一个女人大卸八块,知道男人对男人的欲望。他知道,他目睹,他作画,以现代派的手法,他不屑于春秋笔法。他是个恐怖而可爱的人,落地窗边的盆栽都是他的。”厚重的窗幔半掩着冬日的阳光,钢琴和画架沉在阴影中。


“有寄生草吗?”


“没有?都是些果树,已经掉尽了叶子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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